018

林风没想到自己的内心会被阿远看透，他愣了一下，马上打着哈哈说：“谁心里没有一个小天使一个小恶魔啊。只要小天使把小恶魔压住了就行了。”

阿远却认认真真为林风打算起来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，说：“你如果真想赚钱，还是去学学AI绘画吧，AI是大势所趋，你学成了，加上你本来的绘画技能和审美，肯定能找到好工作的。”阿远说罢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。不知道阿远经历了什么，居然开始向AI绘画妥协了。

看着阿远郁郁不得志的样子，林风已经入职盛强集团的消息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。有时候，在饥饿的人面前吃饭，也是一种罪过。

“那你呢？”林风问，“你打算怎么办？也向AI妥协吗？”

“我要回家了。”阿远苦笑，“不该当月光族的，失了业连房租都交不起。”他看向房间角落，那里叠放着几幅画，是阿远之前的得意作品。现在却放在角落被落了灰。

那灰尘也同样包裹在阿远身上，让本该是意气风发年纪的他，蒙了一层落寞。

这座城市太大了，能容下很多人，却又容不下很多人。每天有许许多多的人满怀希望而来，又有许许多多的人抱憾而去，人来人往之间，旧的痕迹不断被抹去，再回头时，这座城市已然陌生的仿若自己从未来过。

林风帮着阿远收拾了东西，两个失败的“艺术家”在街边大排档，回忆起当初刚毕业时意气风发的少年。

他们边吃烤串边聊天，从伦勃朗聊到毕加索，又从后印象派聊到超现实主义，最后喝高了，开始大骂AI绘画。

“AI就是个屁！从别人那里偷来的画，那能叫画吗？”

“那是侮辱艺术！”

“谁要是用AI画画，我都瞧不起他！”

……

晚香玉虽不懂什么绘画艺术，不懂他们在聊什么，但喝了酒的她也完全融入了这个氛围，顶着红扑扑的脸，拍着桌子跟他们一起骂。全然忘了，阿远是看不到她的。

夜晚城市的街头，林风摇晃着身子，哈着冷风把阿远送上搬家的车，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子。他高举着手，挥动着跟阿远告别。目送车子渐行渐远，手还在摆动。仿佛他不单单是跟阿远告别，也是在跟自己的艺术信念告别。

车灯消失在夜色里的时候，林风忍不住红了眼眶。

“别哭啊。”晚香玉醉醺醺地顶着满头的花朵说，“他以后肯定会行大运的，刚刚我看到紫薇仙子跟他一起上车了。”

“我不是哭他，我是哭我自己。”林风抹去眼泪苦笑道，“别人失败了还有家可以回，我失败了就是一无所有，只能上桥……”

晚香玉一挥手打断林风的话，嚷嚷着：“别说上桥的事，你以后再也不许上桥了。不就是个家嘛。我现在有钱了，我去给你租一个豪华的！”

晚香玉手一旋，手机出现在手心，她在搜索引擎里输入“城堡”两个字，马上就出来了这座城市最豪华的城堡。是一座上世纪的古城堡，名叫瑾禾宫，属于私人财产，占地面积7万平方米。晚香玉睁开眼睛看了看面积，皱起眉头，说：“才七万平，有点小啊，故宫都有72万……”

“这这这……”林风忙打断晚香玉，“可不敢再异想天开了啊。”

“可你不是想要一个家吗？”晚香玉问，“跟着我，我会给你开金手指，让你走上人生巅峰，你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怕了。”

虽然林风说的“家”并不是指的房子，但看着晚香玉一脸关切、忙着找理由安慰他的样子，林风只觉得心中潮湿又阴冷的角落里，已然照进了阳光。但转念一想，不免有现实问题，便问道：“你不是穷神仙吗？哪里来的钱租房子？”

“福利院的孩子们给的啊。”晚香玉开心，“不是你让孩子们许愿给我的吗？我把许愿得到的收益全部换成了钱，现在可以租一套很漂亮的公寓呢。”晚香玉说着拿出手机得意地给林风展示，上面以人民币为单位，有九万多块。

林风震惊道：“就只是那天孩子们许的愿望就能赚这么多？神仙的收入也太高了吧。”

“跟人类比起来，神仙的收入是挺高的。可是成仙嘛，要么是有天注定的仙缘，要么就要修炼上千年。很多人在修炼过程中就嘎了，得到的报酬和付出的努力比起来，简直不值一提。而且没收入了还会被裁员，算是门槛高，风险高的职业吧。”

“那……你还要把好不容易赚来的钱……花在我身上？”林风疑惑，这跟当初他们说好的不一样，当初说好的，是林风赚来的钱都给她花。

“你不是也答应了赚的钱都给我花吗？”晚香玉说得理所应当。

这种赚钱给彼此花的方式，让林风不禁多想，脸上泛起了红晕。因为在他的理解中，只有夫妻两人，才会赚钱给彼此花。

然而晚香玉丝毫没发现他脸上的变化，催着他赶紧回家。她只想赶紧支开林风，找到他灵魂寄生的答案。她怀疑，林风上了财神的黑名单，肯定跟他身体里那个她看不到的东西有关。

……

夜色渐深，医院后门的灯影下，晚香玉一个仙在等待，不断抻着脑袋往门口看。

等了许久，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往医院里走去，正是之前跟晚香玉在桥上对骂的那黑白无常两鬼。这次晚香玉却态度大变，快步向前凑上去，露出做香火中介的标准笑容，说：“两位大哥，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呀。”

上次黑白无常跟晚香玉一起上车，被莫名揍了一顿，连对方是谁都没看清。这次见了晚香玉，两鬼都躲着走：“我们忙着呢，什么地方都不去！”

“去吧，去吧，有报酬的！”晚香玉拉着他们不让他们跑。

白无常没那么怕晚香玉，站直身子，拿出了地府公差的官腔，说：“今天医院里有几个大单，我们得抓紧时间才行。”但显然还记仇，“我们可不想像上次一样，下班下的那么晚，还那么意外。”

上次的意外，两鬼一仙都没搞清楚是什么回事，黑白无常也不好直接怪在晚香玉头上，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拒绝她。

这些地府的“打工人”们，一个比一个不近人情，要想拜托他们做点事，不费尽口舌，是讲不通的。晚香玉索性一句都不多说，一手拎起一只鬼的后脖颈就把他们带到了林风家。

黑白无常对空间转移见怪不怪，整理了一下各自的衣领，瞥了一眼熟睡中的林风，冲晚香玉不满地挑眉。

“你带我们来这里干嘛？不会是想让我们硬收吧？”白无常在平板上调出林风的绝望值说，“绝望值这么低，我们带回去也不好交代啊。”

“不是让你们把他带走。是想问两位大哥个事儿。”晚香玉带着笑意。

黑无常抚了一下自己的大背头，得意道：“神仙也有求我们小鬼的时候呢。”

“您二位的大名谁听了不是如雷贯耳，怎么能算是小鬼呢？”晚香玉谄媚着，“我就是想看看他身体里是不是有寄生灵魂。如果有的话，还请两位大哥给抽出去。”

“这……我们不好办啊。”白无常一脸为难，“除非……”他看向自己的手指，大拇指在食指和中指的指腹上摩挲着。

晚香玉马上get到意思，从钱袋子里抓出一把三界泉，双手奉上。

白无常收了钱，在手心里掂了掂，金色硬币碰撞发出“叮当”的声响，已然数出来一共有十枚。他轻车熟路地分了一半给黑无常，然后转头看了看晚香玉，轻描淡写地说：“没有。”

简单的两个字晚香玉没听懂，反问：“什么没有？”

“他身体里没有寄生灵魂。”黑无常说，“就他林风的一个光杆灵魂。”

“那上次你们说的有什么我看不到，指的是什么？”

白无常眼神飘忽着说：“什么看不到？我们有说吗？”

晚香玉马上又抓了一把三界泉奉上。白无常瞥了一眼晚香玉手里三界泉，说：“我们真没说，你肯定记错了。”

晚香玉以为是钱不够，便又抓了一把。黑白无常还是毫无动摇。晚香玉便一直往里面加三界泉，直到加到一百多枚，白无常才说：“你不用加了，这违反规定，给多少我们也不会说的。”

晚香玉把三界泉收回去，愤愤道：“那你们刚刚怎么收钱回答我的问题？”黑无常清了清嗓子权当没听到，白无常从口袋拿出瓜子嗑起来。

晚香玉这才明白，是因为他们看到林风身体里确实没有寄生灵魂，才问晚香玉要钱，再问有什么，便一丝也不会透露了。

“你们忽悠我！还钱！”晚香玉怒道。暴躁小仙只手一勾，露水便化作绳索捆住两鬼。小玉手指缓缓握拳，黑白无常身上的露水也随之缚紧，黑白无常疼得嗷嗷叫，白无常嚷嚷着：“严刑逼供是会遭天谴的！小心清然仙君罚你。”

“我们说了回去也是个死，还不如你直接来个痛快的。来吧，勒死我们我们不会说的！”黑无常也嚷嚷着。

“是吗？我倒要看看，你们能耗到什么时候。”晚香玉又将露水收紧。黑白无常被勒得面容发紫，呼吸困难。

“清然仙君！清然仙君救我们啊！”黑白无常一齐惨叫着。

晚香玉不屑道：“你以为清然仙君大半夜的，会有空来救你们两个小鬼？”

“为什么会没空？”清然仙君的声音幽幽地从晚香玉身后传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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