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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3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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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不怕死。

但时念会怕。

时念永远忘不了听到凝钟敲响丧钟时的无措。意识到母亲出了事,最先赶到时斋的是罗昆神邬安,他先安抚时念,又有条不紊地安排继位事宜,直至衡越神赶到时斋。

时念冲上去抱着衡越姨问究竟发生了什么,衡越神学着时毓那样,用手轻抚时念的脑袋,缓缓说:“阿念,你要永远记得,你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神灵。”

时念无法理解。

如何定义“最伟大”呢。

送了命就叫伟大吗?

她才不懂这些道理!

时毓灵力这么强大,渡不过雷劫就算了,连一抹神识都没回来,不觉得离奇吗?!

讽刺的是,时斋斋主没有丧礼,只有新任斋主的继位礼。

时毓陨落,除了时斋记得、众神记得,人类不会记得,甚至他们根本不知道时斋的存在。伤心的也不过只有身边人。继位礼一过,所有种族都恢复了之前的生活,没有人会记得这个神灵。

陨落嘛,神族常有的事。

找了她这么多年的,仅有时念。

连原长兴在继位礼上都劝她不要执着,要守护好时斋,要当最负责的斋主。

继位礼上,宾客都在,一个个来敬酒,恭祝新斋主继位。时念面无表情,配合着喝了几杯酒。

转头看见送来的成堆贺礼。

觉得更加讽刺了。

于是,待客人散尽,她立刻去了冥府。

神族陨落,神识会散入大地,时斋石碑也一定能感知到。而现在,石碑没反应,时毓神识也没回来,有没有可能,是被冥府错收了呢?

她戾气重,进了冥府大门,灵力就震开一众阴兵。常年习武,灵力值高,时念轻松就把刀架在了七殿冥王脖子上,质问冥府众人,时毓神识去了哪里。

而最终,也没有得到答案。

现在,时毓亲口询问拥有诸多禁术的古老种族,有什么办法能保留神识。

时念听到巫师族长说:[巫师族有保存神识的禁术。]

[时毓,你于我有恩,这是第一次报答你,也是最后一次。]

原来……时毓的神识根本没散!

她是肉身陨落了,神识还是完整的!

时念挣脱严冽的阻拦,冲到巫师族长面前,双手撑着案几,直直盯着她,只等她说出后面的办法。

虽然急切地想知道答案,但在这个幻境世界里,她无能为力。

巫师族长和时毓的嘴张张合合,这段对话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,时念催动灵力仔细去听她们的对话,却连屋檐上挂着的风铃声都消失了。

有人在干扰。

时念再也忍不了,冲上去想揪住巫师族长的衣服:“你说啊!究竟是什么办法!”

严冽眼疾手快地把她拉回来:“时念!”

她的手刚离开案几,周围景象也如刚才一样,全盘崩塌,几个眨眼间,又换上了新的景象。

时念和严冽出现在南鲁山下,头顶是冥府的报丧雀,山下是涓涓忘川河。

时念乏力虚脱,严冽扶她坐在一旁的石头上,看她无声在哭,伸出手给她擦眼泪:“念念。”

“她也许不是个好母亲,但一定是个好斋主。”

“为什么呢?”时念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疼,“这世上英雄这么多,怎么偏偏是她呢?”

一道关门声响起,两人抬头。时毓已出现在眼前,下山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。

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,时毓看见坐在树上的孟佛桑,笑了笑:[冥府最近很闲吗?]

佛桑答非所问,将手中酒杯递给她:[你有福了,我新酿的米酒。]

时毓一口饮尽,夸赞:[好酒。]

佛桑嫌弃,摇着酒壶心疼死了:[这是造的什么孽!我三千年播种三百年酿造才得的一坛酒要被你这么糟蹋!]

时毓将杯子归还,后退几步,跪下给她行礼:[孟婆,我走后,劳烦你帮衬时斋。]

这样的话,佛桑记不清听过多少次了。好像每一任时斋斋主都对她说过这种话。佛桑还是坐在树枝上,给自己倒了杯酒,摇晃杯里清澈的酒水,声音清冷了许多:[你刚刚在里面可不是这么说的,你说了,相信你女儿能度过这次难关。]

时毓垂头:[这次不一样。]

第二十八位时斋斋主,关乎着整个人类世界的时间秩序,是牵扯无数人命的大事,不容许有任何的失误。

佛桑将倒满的酒杯推到她面前:[我知道了,你放心。]

[时毓,你和小时候差别很大。]佛桑用手比划了下,[在你还这么——高的时候,性子活泼,对什么都好奇,天真可爱,讨人喜欢。]

时毓饮下酒,朝佛桑笑了笑。

离开前,时毓停下脚步,回头看她:[佛桑。]

[你开心吗?]

佛桑无所谓地耸耸肩:[这词跟我可没什么关系。]

[这么多年,辛苦你了。]

时毓说完,身影消失在传送阵口。

佛桑坐在树上,呆呆望了一会儿,才笑了出来:[第二十七任,时毓。]

她把酒壶对着头顶月亮高高举起:[也是个傻子。]

……

景象再次更换,从冥府来到了一条长长乡间路。

路两侧种着许多麦穗。

时念已经猜到这是时毓的哪段经历,她和严冽跟在时毓身后漫无目的地走,一条长长的路,前方身后都没有尽头。

“时念,你应该看出来了,这里是幻境。”

时念视线紧紧落在时毓身上,连眼睛都不敢眨,生怕下一秒她就消失:“我知道。”

“但这些,好像是我妈妈最后的记忆。”

幻境中的画面怎么能够当真?严冽警惕道:“如果是假的呢?”

“我认了,”时念还是紧盯着时毓,右手摸索着碰到他手背,又被他握在手里,“严冽,我认了。”

“这样再见她的机会,不会有第二次了。”

时念精神实在很差,走一会儿,没力气了,就倚着严冽继续走。缓了会儿,又推开他,直直盯着前方的人。

这幻境太真实了,时念用说话在这里找自己存在的意义:“你知道吗,我从小觉得她严格,逼我背这个学那个。可等到我当了斋主,要把一切东西都教给连音的时候,才觉得这世上的东西怎么这样少,能不能让她多学点,能不能让她多会点。这样,就算没有我,她也能独自保护自己,保护时斋。”

“我最后,还是变成了跟我母亲一样的人。”

严冽攥紧她冰凉的手:“我们都觉得,你是个好师父。”

“你又高看我,”时念笑,“我不懂什么教徒弟的道理,都是乱教的。还是我们连音有天赋,悟性好。”

不远处,时毓一个人走在这条小路上,远处乌云笼罩,在海中央形成巨大风暴。时毓回头,看向来路。这一眼,越过时念,落在了同方向的时斋。是出生的地方,也是最挂念的人所在的地方。

时念张张嘴,想说的话竟一个字都说出不口了。母亲那个留恋的眼神,有一半是分给她的吧。

时斋中人,最开始就知道必死的结局,还是选择勇敢又义无反顾地走下去。

时毓走向巨大的风暴中心,迎接她生命的最后时刻。

第一道雷劈下,映亮整个芙海。

时念第一次知道,原来神灵的眼泪也是流不尽的,更荒唐的是,这东西用灵力根本无法抑制,她呆呆看着芙海上空,眼泪打湿胸前衣襟。

第二道雷劈下,连她们所在的地方都被照亮。时念恨透神族视力绝佳,她看到风暴中央的时毓,摇摇欲坠,近乎昏迷。

时念想也不想,转身跑开。

她只想离开。

这种场景,再看一秒,都是要命的疼。

严冽没她看的清楚,但也能感知到时毓是什么状态,他担心时念看到这样的场景会受不了,刚想问要不要避开。下一秒,他立刻追上去。

两人刚转身,远远看到狂奔而来的一个人。

那是……

原长兴!

时念被迫停住脚步,年轻的原长兴穿过她的身体,跑到她身后,看见眼前的雷劫,跪俯在地上大哭。

第三道雷劈下,时念不敢转身,用力闭上眼睛,闭到头皮都发僵,不想再感知周围的一切。

[长兴……]

她听见时毓虚弱的声音,慢慢转身,时毓已躺在原长兴怀中。

飞升劫没过,时毓灵力散尽。

她抓住原长兴的手,极力让自己清醒,努力攥住原长兴的手:[帮我……帮我……]

原长兴抱着她的手在抖:[好、好……你说。]

时毓鼻腔里都是血腥气,她心愿未了,拼命将血往下咽,嘴角溢出的血将原长兴肩膀处的白衫染得鲜红。她伸出手,又颤抖着拽下袖子,露出左手手腕上的白玉镯子,张开右手凝聚全身最后一丝灵力,慢慢对上原长兴的手掌。借助他完好的灵力,抽出神识。

神识被分为两部分,一半放进了白玉镯子里,另一半通过原长兴的手,放进了他的身体里。

时念已经折返回来,她跪在时毓另一侧,看她耗尽最后力气,将神识放在镯子里,想伸出手摸摸她,抱抱她,全部都扑了空。

这只镯子,原是要由她亲手交到女儿手里的。

是生日礼物,也是所有的爱意寄托。

时念触碰不到她,右手握住左手手腕上的镯子按向心口。从进入幻境起,这只镯子就有不寻常的温度。热热的,像是在安抚时念的情绪,又像是在告诉她,没关系,不管走到哪里,我都会陪着你。

……

神识被剥离出来,时毓体力不济,刚才的雷劫让她五脏六腑都受了伤,大量的血从身下蔓延,原长兴的衣服下摆已能拧出血来。时毓将镯子拿下来,塞到原长兴手里:

[给阿念的,你……替她收好,别说是我。]

原长兴将镯子和她的手握在手里:[好……好!]

时毓费力地睁开眼,看着蓝天笑了:

[我这辈子,无愧天地,无愧时斋,最辜负的只有阿念……和你。]

[下辈子……]时毓想到什么,戛然而止,自嘲笑笑,[我……没有下辈子。]

[挺好。]

最后两个字说完,时毓的手垂下,在飞升雷劫后重伤死在原长兴怀中。

原长兴紧紧抱住她,哭着求她不要走。

而时念只能尝试去碰时毓的手,每一次都会从她身体中穿过。她也不恼,无声一次一次去抓,直到时间一到,时毓的身体如漫天萤火虫般消散。

时念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,追着流萤走:

“不……不是……不是这样的。”

“神识没散,肉身怎么会散呢!”

时念的脚步越来越快,最开始是走,到最后只能跑着追上它们:“等等!别走——!”

时念站在漫天四散的流萤里,眼前景象都变得模糊。她瘫坐在地,双手撑着地面,手掌沾满路上的石土,后知后觉的悲伤涌上来,浑身都在疼。

“时念,”严冽追上来,单膝跪在她身侧,把她抱在怀里,一时哽咽,缓了会儿才说,“我在呢。”

巨大的悲戚上头,时念脑袋都嗡嗡在痛,她伏在严冽怀里,看见手腕上的镯子,生平第一次控制不住情绪,放声大哭。

“她不是我要我了……她一直在我身边。”

“严冽,我错怪她了……我以为是我不乖!是我不够优秀!是我让她失望,让她生气,让她为我操心,无暇顾及修行……因为生我的气,连陨落都不愿意再见我……这么多年,她从来不让我梦见她……”

严冽抱得更紧,此时所有安慰都无效:“你做的特别好,你怎么会让她失望?”

时念在他怀里拼命摇头。

不是的。

她不是好斋主。

既没有潜心修习,也没有一心一意为时斋。

明明就有辜负!

明明就——

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。

巨大悲戚将她整个人笼罩住,时念连直起腰的力气都没有,只把头靠在严冽肩上,侧眼看向那个人。

他远处是沾满血迹的原长兴。下一秒他竟然跪下,遥遥磕了个头。

[我有罪。]

[时毓,长兴,你们看错了人。]

他起身,转头看向时念和严冽,突然诡异地咧嘴一笑:“好久不见,严队长,还有——”

“阿念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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