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女孩真是白长这么高一个,动不动就喜欢红眼睛,像一只柔弱的小兔子,怎么会不受人欺负?
江听一直知道夏曦有“招狼”体质。
校内那些男生,想靠近她,只要有江听在身边,想都不要想。
那是一个放学回家的周五,女孩扎着高马尾,穿着白衬衫,残阳照耀下,整个人白到发光,一下子就吸引了校门外,路边蹲着抽烟几个男生的眼球。
几个男生年纪不大,打扮的很成熟,留着统一的非主流长刘海,一阵风吹来还会爱惜形象的甩甩额前的碎发,自信非凡。
“同学,你读几年级啊?哪个班的?”
夏曦抬头看到三个让她一言难尽的男人。
其实这三个人都还称不上男人,细看还很青涩,但社会气息很重,是普通学生不会去招惹的校外人员。
夏曦只顾往前走:“我要回家了。”
“你长的好乖啊,留个电话呗。”其中一个黄毛长刘海拦住了她。
夏曦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他们,只想办法快点逃。
“交个朋友嘛,我们又不是坏人,你怕什么?”
“说起来,我还是你学长呢!”
“以后在学校,谁敢欺负你报我辉哥的名字,保证没人敢动你一根手指头。”
三个男的把她团团围住调戏说笑,说的话也越来越不堪入耳,张口闭口“当我的女人”,她觉得很恶心,同时又害怕。
夏曦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给江听发消息,她拿着手机的手臂都在打颤,刚刚两个人是在校门口分开的,她想他应该还没走远。
江听回的很快,看到那两个“等我”夏曦瞬间悬着的心放下一大半,放下手机,毫不畏惧地对那几人说:“你们再不让开,我就要报警了。”
那三个人不仅不怕,还更加放肆地大笑,掏出手机在她胳膊上拍打。
“来来来,你报,我好怕怕哦,难不成,我误会了,你想抱紧我吧......”
黄毛男说话间,真的张开双手想把她抱住,这时江听飞奔着赶过来了,看到这一幕他眼里的愤怒就要化为实质,一手朝着对方的胸口猛推,非常大力,把黄毛男逼退了好几步。
“你他妈谁啊,多管闲事!?信不信老子削你。”
江听把夏曦护在身后,微微伸开双臂,脸上没半点多余的表情:“你来试试。”
他一米八几的个头,身材高大,阴沉着脸的时候特别吓人,气场凌人到那三个人的加起来好像都敌不过。
躲在他身后的夏曦拿起手机喊:“我已经报警了。”
所幸对方也是会怕的小混混,恨恨地离开了。
他转过身:“他们有没有伤到你。”
夏曦摇着头,又慢慢抬起:“谢谢你,江听。”
他眼里只有那双发红的眼睛,包含着泪没落出来,像在极力克制着恐惧。
江听抬起一只手,想摸摸她的头安慰,最终只落到肩膀上轻轻拍了拍:“以后回家我送你。”
夕阳把两个靠拢的影子拉的很长,直到太阳消失殆尽,人影融在无尽的黑夜里,消失不见。
就像他曾经亲手丢掉了那个女孩,不知是否还能找回来。
“那个,夏护士。”江听把车停到格格巫门口,下车前他喊了一声。
夏曦惊恐地看着他,商业互回:“江医生,贵干?”
“要不然把好友加回来吧。”江听一脸云淡风轻。
夏曦低眉垂眼:“为什么?”
江听:“好歹是同事,工作上方便一点,你想请我吃饭什么的......也方便一点。”
夏曦轻轻撅了下嘴:“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?”
“刚刚的事,不感谢我?”江听拿出手机,像谈公事一般。
夏曦沉默了,说:“我要考虑一下。”
江听笑:“你考虑什么?”
“江听,”夏曦很认真地喊他名字,看着他,“你为什么要删我?你觉得这件事不需要解释一下吗?”
她终于问出口了!
风平浪静的情绪之下是暗流汹涌。
这次轮到江听沉默。
车内很安静,外边的喧嚣都与之无关。
江听没想到过,会在这里再遇见她,和她成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,想不到,她当面质问这个问题。
更无法想象,这么多年,她竟然还对此耿耿于怀。
尽管他现在很不想说,还是必须给出个解释:“我,当时生病了,删了所有人。”
“什么病?”夏曦紧张起来。
看着她的表情,江听突然笑起来:“你是不是以为,我得了治不好的绝症。”
“到底是什么?”夏曦紧张又好奇,但仔细一想,有点问题,“就算你当时得了很严重的病,和把所有人删了有什么关联,我无法理解。”
江听很浅的叹气:“你有过觉得特别难熬的时候吗?”
“有。”夏曦想也不用想就答。
“我那个时候就是这样,生活对我来说成了一种煎熬,你无法反抗,只能等待被绝望淹没,很痛苦,而且你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,也没人理解。”江听说的很平静。
他表达的够清楚了,相信夏曦一定能听明白。
“江听,”夏曦小心翼翼地问,“你那会儿......是不是抑郁了?”
“嗯。”
江听打开窗户,点了根烟。
“抽烟也是那会儿学会的吧。”她心里有点难受。
“嗯。”
“其实,我有一段时间,也觉得自己有点......不开心,”夏曦斟酌着用词,“反正感觉干什么都没劲儿,对什么都没兴趣,甚至还想过,我是不是不该存在。”
“江听!你没做傻事吧?”夏曦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,音量突然提高。
开着窗户,车内还是有淡淡烟味,他把没抽几口的烟扔掉了:“没有,算是找到一件挺能自愈自我的事吧。”
“是不是洗照片?”夏曦问。
“嗯。”
夏曦无语地往后背一靠,白眼一翻:“就这么一会儿,你已经说了三个嗯了。”
江听一笑:“那到底要不要加回来?”
夏曦轻声说:“好吧,我原谅你了,那你好了吗?”
江听: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你很严重吗?”夏曦脑子有点乱,“那现在,还会有症状?”
她非常理解,但无法想象江听会是一种什么状态。
“还好,当时不懂,治的不太好,”他又扯了下嘴角,“我爸把药扔了,没按照医嘱服药,导致有戒断反应,还做了一些不太好的治疗,造成了一点神经损伤。”
夏曦突然就明白了他说“我记性现在不太好”这句话的含义了,电休克治疗一定会影响记忆力,江听的状态已经相当不错了。
“他怎么能扔你药呢?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吗?”夏曦急起来,和对待不听劝说病人家属一样。
江听很淡定:“当然是不懂,还以为我装的,你还要不要洗照片。”
“要要。”夏曦严肃地点头。
江听笑着说:“别想把我当病人对待。”
夏曦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:“怎么感觉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,怪怪的。”
格格巫面积不小,上次来她没逛完,夏曦跟着江听来到吧台跟巫源打了声招呼。
看见两个人同时出现,巫源觉得这件事太稀奇了,江听居然带女生,还不止一次,但一想这个女生姓夏,又觉得不那么难以理解。
“二位大驾光临,也不提前打个招呼?”巫源手上正倒腾着酒杯。
江听:“你这是干什么?”
“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么,想学调酒,我买了点小试牛刀,你要不要试试?”巫源说。
江听:“你知道,我不喝酒。”
巫源笑的一脸灿烂:“那你同事......”
“她也不喝。”江听直接拒绝。
“你以为自己是霸道总裁啊?人家小夏还没回答呢,”巫源很不给他脸,笑着问,“小夏,你喝不?”
夏曦觉得江听和霸道总裁不沾边,现在的气质倒像青春疼痛文学男主角。
夏曦摆手也笑着回:“我确实不喝酒,上次喝酒都是好多年前了。”
“好多年前是什么时候?”江听忽感兴趣地问。
两个人刚刚说开了,她心情好了很多,也不避讳了,夏曦微笑:“高中毕业,同学聚餐的时候,你没能参加,大家都觉得可惜呢。”
“......我那不是转学了。”江听生硬地转移话题,“要不要去洗照片?”
巫源:“我觉得忒无聊了,也只有他能在暗房一待就是几个小时,反正我是受不了那个氛围,红殷殷的,跟拍鬼片似的。”
夏曦还挺喜欢,那个安静的治愈过程,跟着江听到了暗房。
“你选一张喜欢的底片。”江听指着一张黑色胶片。
小小的胶片,黑乎乎的夏曦看不懂有些拍的什么,努力辨认了一张像是日出的底片:“就这个吧。”
说是要有参与感,当整个房间变成暗幽幽的红时,她的心绪都飘远了。
静谧的独处空间,他的声音很清晰的传进耳朵里,低沉的醉人,听的夏曦脑袋都开始发晕。
滤镜,曝光,尺寸,对焦,江听好看的手指,顺着往上看,他脱掉了外套,穿着一件白衬衫,袖子挽到手肘处,修长紧实的小臂。
他始终低着头,认真地摆弄着那些仪器,动作有条不紊,说着一些夏曦似懂非懂的摄影术语。
让她不由朝他靠近了一小步,还想再靠近一点点,望着他的侧脸,挪不开眼。
这个永远对她有着吸引力的男人,这一刻,夏曦不得不承认,那个记忆中总爱护着她的少年,自己还是那么喜欢他。
“把相纸拿过来。”江听说完,夏曦愣着没动,他偏头,“不是想要有参与感?”
相纸......什么相纸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