选书网

繁体版 简体版
选书网 > 怀璧其罪 > 第67章 兄长

第67章 兄长

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(免注册),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,请耐心等待,并刷新页面。

殿下学宫内的老师或学生,虽说性格各异爱好不同,但对待传道授业都是认真的,常常堂役敲钟了,也不见老师和学生从讲堂里出来,依旧辩论得火热。

不过也总有例外。

厚重钟声刚刚响起,便有一道红色身影从讲堂里飘了出去。那人一边往外走一边拖着声音,懒洋洋道:“今日讲学到此结束,云松把昨天的文章发下去,今天继续写文章。”

讲堂里的学生嚎成一片。一是因为听学听得正上头突然被打断,二是因为这尚嘉孤出的文章就不是人能写的,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。

一个灰衣少年从携童位站起身,走向讲席。

老师赏识学生是常有的,但所赏识的学生是从宫仆转为携童的,在学宫里还是首例。三个月过去了,窃窃私语声从未停歇,一星半点的火花都能让烈火再起。

“哼,也不知道哪来的福气,能得司业这般赏识。”

“人家文章写得好,夫子喜欢,怎么能说福气呢?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注定就是个顽固的,墨守成规,比不上人家有灵气呢。”

“一个携童都敢骑在我们头上,不就是仗着和皇后娘娘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吗,粤岭蛮子干的事真当没人记得?正所谓,家门不幸,一荣俱荣......”

一本册子从桌角移入,这群人口中的携童面带微笑站在案几旁,低头看着他们,道:“赵公子,司业说你的文章很大进步,让你明日在讲堂上读这一篇。”

那赵公子睨了他一眼,装腔做势道:“真是多谢南公子了呢......南公子这次的文章写得如何呢,肯定又入了司业眼吧?我明天可千万要在你面前读文章呢,都不配排你后面,给你文章丢脸。”

南云松面上笑意不减,轻轻回了一句:“赵公子的自知之明高得吓人呢。”

“你!”赵斌行腾的站起身,被身旁的人拉住了。

围观的人吃了一惊,见南云松抬眼看过来,慌忙移开视线。平日里这些议论也是有的,南云松都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,不知为何,他今日竟然回怼了。

得饶人处且饶人,见这人气结,南云松也懒得和他计较,转头就走,却不想身后的几人冷笑一声,说话声一声比一声高。

“你招惹他干什么,没听过狗急咬人吗?”

“就是啊,人家兄长如今可是宫门守卫领事,说不定再卖一卖肉,就能当上个领监,我们尚司业的大宝贝就更上一层楼了!”

“人家兄长是真的美人,鬼知道他弟弟读书的钱怎......”

下一秒天旋地转,围在一起说话的三人被一道灰色身影撞倒,四人当即扭打在一起,一圈的案几都被踢翻了。

骂得最多的赵斌行结结实实的与地面挨上了,压得他几乎吐血,一把拽住了南云松领子,怒目圆睁,吼道:“你好大的胆子,你知道我是谁......”

话没说完,南云松一拳打在了他的嘴上,鲜血直流,还飞出了一颗白花花的牙。少年看着瘦弱,下手却不简单,拳拳往要害处打,打得人嗷嗷乱叫。他双目发冷,抿紧双唇,颇有致人于死地之意。

但毕竟势单力薄,没一会儿便形式扭转,戒律堂夫子赶来时,三个公子哥对地上的人又踹又打,嘴里脏话不带停的往外蹦,而南云松则缩着身体一声不吭,又犟又可怜的。

夫子目龇欲裂,举着戒尺冲上来,尺子都快打断了才将四人分开。站着的三个公子哥还要骂,刚一开口就被夫子刀了一眼,当即闭嘴。南云松咳了几声,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,站直了来。

他身上的衣服被扯破了好几处,嘴角被打破正流着血,三位公子哥和他相比却显得更惨一点,鼻青脸肿,那赵斌行胸口的衣服甚至被扯破了,还能看见几道抓痕横在皮肉上。

夫子气得根根头发竖起,厉声道:“你们这是干什么,居然敢在讲堂里公然互殴,当这里是什么地方!”他的戒尺在案几上拍得啪啪作响,案几都被拍得往外挪了几寸。

“谁先动的手!自己站出来!”

立时有围观者答道:“回夫子,是南云松!他先扑上来将斌行他们按倒的!”

一片应和声响起,夫子面色阴沉得能滴水一般,看向南云松。

他看着站在夫子身后幸灾乐祸的三人,剧烈跳动的心脏一点一点冷了下去,最后只剩下微弱的起伏。愤怒逐渐褪去,露出了埋藏在深处的绝望和失望。南云松开口,轻声道:“他们如何羞辱我的兄长,还有我的家族,你们是半句不提吗?”

夫子眯了眯眼,看向身后三人。

有学生在旁小小声道:“还说错了吗?粤岭南氏叛国是板上钉钉的事,蛮子当上领事,说出去都笑死人了。”

“休要胡言。”又是一戒尺抽在空气中,呜呼作响,说话的人噤声了。

夫子站在两方之间,先是指着赵斌行三人,道:“寻衅挑事,口舌生事,你们三人罚抄学宫戒律三百次,至于云松,”他转向南云松,“对同窗拳脚相加,但念在你平日遵纪守律,又帮了司业不少忙,你先停学两日,回去好好反省。”

虽说罚抄和休学两日相比,罚抄显然更严重一些,但是在众人看来,连学宫都不让进了,这和主人驱逐客人并无区别。

南云松沉默了好久,低低的说了一声“是”,匆匆收拾过,又在公示板上钉好尚嘉孤布置的作业,才离开了讲堂。

京都四季分明,天气慢慢暖和了起来,他在宫墙下走了一会儿,身上的力气忽然被人抽走了,瘫坐在地。

如梦初醒一般,南云松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。他看着自己的手,方才打斗激烈,手背上擦出了道道血痕,正往外丝丝渗血。额头汗水滴落在伤口上,火烧一般的疼了起来。

他盯着伤口,鬼使神差下用指甲掰开了那几道细细的口子,痛得手臂一抖。

“又给兄长添麻烦了,”他喃喃道,“明明可以不用动手就能解决的事,为什么要动手,是嫌现在还不够丢人吗?”

他一边说着,一边加重手上的力道。伤口被拉开,滚落颗颗血珠,砸在了地上。

“嗯?这不是南家那小子吗?怎么蹲在这里?”

南云松腾的站起身,却因为起得太快气血上涌,一阵头晕眼花,好一阵才看清楚来者何人。

萧衡琅腰佩长剑,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少年,也不计较他没行礼这事,问道:“你怎么在这?这会儿学宫不是才上课吗?”

见少年低头不语,身上衣服破了,脸上带了伤,心下了然,道:“在学宫里和人打架,然后被夫子赶出来了吧?”

南云松的头低得更低了,攥着书包带子的手用力,指节都在发白。

“走呗,跟瑜王殿下走。”萧衡琅揽住他的肩膀,将人从宫墙下阴影拉了出来,全然不顾少年已经被这逾矩的动作吓得僵直如铁板。

萧衡琅看着他,心下觉得好玩,拖着人往前走去,道:“瑜王爷这么跟你说吧,你要是想自虐,这样抠皮肉肯定不够的,得往上撒盐水,拿火烧一下刀子,那刀子最好还是钝刀,卷边的那种,按进去皮肉里划拉,划一次就烧一次刀子,绝对爽死。”

南云松瞪大了眼睛,手背上的伤口听到这番话似乎也尖叫了起来。这是哪里的酷刑啊?谁想不开了拿酷刑折腾自己啊!

一路送到了巡查监大门,萧衡琅才松开手,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。他姿态随意,手掌一挥免了所有人的礼,中气十足的高声道:“南领事,我给你把弟弟接过来了嘞!”

众人目光齐齐射来,南云松大半个身子缩在门外,进退两难,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填满黄泥,最好这辈子都出不来。

“瑜王殿下?您怎么来这了,是有什么事吗?”

一个青年自屋内走出,他看到萧衡琅倒没什么反应,但看到南云松时,眼中惊讶溢出。他道:“云松,你这是?”

萧衡琅先是看了南云松一眼,再看向南酌,笑眯眯道:“南领事,我今日路过学宫呢,看到你弟弟蹲在路边不知道在干什么,就给你领过来了。如此说来你也算欠我一份人情了,下次再请你赴宴,南领事可千万别再说事务繁忙啊。”

他说完这话,转头就走,仿佛只是在菜市场闲逛一般,不一会儿就不见了。

巡查监内众人好奇,探头来看,但南酌早已揽着南云松进了屋子里,给他们留了扇紧闭的房门。

按着南云松在椅子上坐下,南酌握着他双手仔细看手背上的伤口,皱起了眉:“怎么了这是?好好的怎么受伤了?”他仔细看了一会儿,转身翻药箱去了。

南云松看着他的背影。南酌长得瘦,在宫门守卫久了似乎更瘦了,背影看上去薄得像层纸。他喉头哽住了,说不出一个字。

“你别捏着,会让伤口裂开的。”闻言,南云松手上一松,才发现手背上的血已经流成了一片,看着就摄人。

南酌给他上好药缠上纱布,才在对面坐下,问道:“和我说说,发生什么事了?”

南云松抿着唇,低头不看他。

两人之间沉默着,就在南云松要忍不住时,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头顶,揉了揉他的脑袋。

他一下瞪大了眼睛,抬起了头。

南酌神色平静,眼中的担忧却化为实体,棉花一般将他包裹了起来。南酌道:“如果你不想说,那就不说吧。夫子让你出来几天,你就休息几天,等你觉得可以了,再和我说也不迟。”

说完,他将几本书放下,站起身走向一旁的案几,道:“我就在这办公,你可以待在这里,也可以先回家,因为巡查监会有点儿吵。”

“我要待在兄长这。”少年声音闷闷的,用书遮住了脸。

如南酌所言,巡查监的确吵闹。那些汉子们进进出出,有的在院子里舞刀弄枪大声说话,有的进来站在南酌案几前嚷着哪处又找他们要人,嘀咕着不公平云云。南酌埋首公文堆里,逐件事情处理过去,倒也说得上得心应手。

没一会儿,南云松就被吵得看不进去书了,索性扒着屏风,探出半张脸来看南酌。他兄长拿着一管笔,低头写画,案几上的公文刚少一些就会有人抱着新的公文进来,快半个时辰了都不见那一堆东西减下去。

好忙啊......南云松皱起了眉。宫门守卫领事应该不是这样干活的吧?哪来这么多的公文要处理啊?

他正想着,一个青年进来了,语气欢快:“头儿!我问到那本书了!那本书是真的好啊......”

话没说完他就看到南酌埋头于公文之中,连忙收了脸上笑容,围上前来道:“这这这,怎么这么多公文啊,头儿对不起啊,我这才离开一会儿没想到有这么多事。”

南酌写完最后几笔,笑道:“没事,我刚好也是闲着。没想到主簿的日常事务原来这般繁杂,辛苦你了。”

进来的这个青年正是尚恩。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,道:“我下次早点回来。听到尚司业还在宫里的消息就忍不住冲出去找他了。他,他是从当年到现在,为数不多还愿意理我的老师。”

南酌轻轻笑了一声,看向屏风,正好和南云松对上了视线,道:“云松,这位是你上次说想见的尚恩学长。”

尚恩也转头过来,看向南云松,笑道:“公子好啊。”他偷眼去看南酌,见他神色平静,便没有细问南云松为何不在学宫。

“学,学长?真的是尚恩学长吗?”南云松眼睛一亮,探头出来的样子活像一只窜出洞口的小动物。

尚恩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,眨眨眼,又看了一眼南酌,道:“那文章我已经改好了,等我把这些文书改好了,就......”

“不用了。”南酌又摊开了一份公文,继续写着,“你们去屏风后说吧,小点儿声。”

南云松还有些犹豫,神色不安的看着他。南酌对他点点头,道:“无妨的,都是些小事。”

见如此,尚恩也不耽误时间了,拉着南云松拐进屏风,不多时里面就响起了说话声。

日上头顶,晌午时分到了,宫仆送来了饭菜,汉子们一溜的坐在院子里,大口吃着午饭。南酌带着南云松往外走,汉子们瞧见了,大声喊道:“头儿!带弟弟吃饭嘞!这小身板的,你别是不给人家吃饭吧!”

一群人哈哈大笑,南酌手指点着,笑骂道:“吃你们的,哪来这么多话。”

一路出了巡查监,南云松脚下飘忽忽的,仿若神游天外一般,意犹未尽,喃喃道:“兄长,学长好厉害啊,和他聊这一会儿能学到好多啊,我下次还能来吗?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,就说说话。”

噗呲一声,南酌忍俊不禁,在他面前打了几个响指,这才将南云松喊了回来。他道:“你若是喜欢,随时都能来找他。尚恩确实学识极高,只可惜当年受人陷害,如今下场,实在屈才。”

南云松左手握拳砸在右手掌心,愤愤不平道:“就是啊!明明后来都有人站出来说,他是被冤枉的,却只能留在巡查监做一个主簿,何等浪费!”刚一说完,脑中热血轰然散去,南云松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,挠了挠脸颊。

毕竟按理来说,他现在应该是在面壁反思的,而不是在这替学长打抱不平。

南酌带着他走进罪仆役时,仙采儿正捧着一碗饭蹲在门口。她抬了下眼皮,挑眉道:“哟,今天有空大驾光临啊南领事。云松也在,犯事儿了被学宫停学了?”

“姑姑别逗他了,”南酌抬脚往里走,递上一份卷轴,“你们还有剩的饭吗,没的话借一下厨房。”

仙采儿拿着卷轴,头也不抬道:“锅里还有。云松别吃他做的饭,难吃死了。”

南云松努力憋笑,在心里点了点头。仙姑姑说的是实话,所以每次回了长乐坊小屋都是他主动做饭,绝不让兄长动手。

罪仆役的饭并不如传闻中那么难吃,只是没什么味道,南酌解释是因为姑姑年纪大了不喜欢吃重口的东西,被仙采儿在后脑拍了一巴掌,极响亮的一声。

“云松,你来。”吃过午饭又歇了一会儿,南酌带着他来到了一个院子里。小院不大不小,有一半的地面铺上了沙子,踩上去软绵绵的,人的脚会往下陷,留下一个个脚印。

南云松跟在他后面,还没来得及问,便有一股大力袭来,将他摁倒在了沙地上。

南酌一手拽着他左胳膊,一手按住他右边肩膀,俯身在上,透蓝的眸子似乎要望进去他灵魂深处,轻声问道:“学会了吗?突袭要出其不意,速度得快。你来试试。”

话音刚落,躺在地上的少年便挣脱了他的桎梏,扑了上来。

没学过武术的人去打架自然没招没式,乱成一锅粥,南云松也是如此。忽然被按倒,他心里隐隐约约憋着一股气,凭着蛮力冲撞,但每次都会被南酌轻飘飘的躲开,然后挨上一巴掌。

南酌往他小腿上轻轻一踹,南云松立时站不稳,“砰”的一声又倒在了沙地上。

南云松低低的骂了一声,往空气里打了一拳,迅速爬起来,喊道:“再来!”

他不服,却也反应过来光靠一腔情绪是打不赢的。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开始模仿起了南酌的动作。

两人在沙地上缠斗着,仙采儿靠在一旁的树上磕瓜子,眯着眼睛,时不时提点南云松几句。

你来我往间,南云松逐渐找到了窍门,躲开南酌巴掌的次数也越来越多。终于在最后一下,他按着南酌的肩膀,将人按倒在了地上。

南酌单膝跪倒在地,背对着他,恰好最后一抹日光隐入云层,周遭昏暗了下去,南酌侧头看他,眼睛的轮廓也有些模糊了。他笑了笑,道:“学会了吗?下次再和别人打架,就这样,一个个全部按倒。”

南云松的眼眶有些发热,连忙眨眨眼,松开手将南酌扶了起来。两人在沙地上滚了一下午,头发里衣服里都是沙子,轻轻一拍就簌簌往下掉落一大片。仙采儿上前,用一把巴掌大的扫帚在两人身上拍着,拍去了大半沙土。

“兄长,对不起,我今天在学宫里惹事了。”南云松忽然开口,轻声道。

仙采儿知趣的走开了,留兄弟二人在院子里。

南云松继续道:“今天在学宫里,我对着三个同学动手了,他们被我打得有点惨,所以夫子罚我停学两天。对不起,是我冲动了。”

南酌将他鬓边散落的头发拨到耳后,问道:“你不是那种冲动的性子,为什么动手呢?”

少年抿唇,皱着眉,好一会儿才张嘴,一开口却漏了哭腔:“有三个人,当着我的面议论兄长,说兄长坏话。”

别说南云松了,就连南酌也吓了一跳,连忙揽着他肩膀,拍着后背权当安慰。

好一会儿冷静下来,南云松揉着眼睛,闷声道:“兄长罚我吧,我错了。”

南酌一愣,反应过来后揉着他的后脑,笑道:“你看我像是会罚你的样子吗?”

这回轮到南云松发愣了。

和仙采儿打过招呼,南酌带着他往外走去,道:“你的性子我还是清楚的,断不会冲动行事,动手了也一定事出有因。只是没想到,也有些惭愧,你是因为我才这样做的。”

南酌右手牵着他,左手扶着墙壁,两人走在宫墙下,一如在粤岭时的夜晚。

“真要生气的话,那我只会气自己,没能提前教你怎么打架,让你被那三个混账打伤了。伤口还疼吗?”

闻言,南云松眼睛一热,握紧了他的手,道:“不是的,不怪兄长,实我自己没做好,我,我下次......不对,没有下次了,一定不会有下次了。”

南酌莞尔一笑,道:“好,那就当我们二人都有不足,日后好好改进。今天就翻篇了,好吗?”

南云松用力一点头,牵着他往前走去。

“对了,云松需要我去学宫一趟吗,和夫子好好解释清楚,说不定能让你早点回去。”

“不,不用了,两天其实还好,而且我已经提前把功课学了。”

“好,预□□是好的。那三个人里,是有一个姓赵的公子吗?”

“嗯,好像是当年和南询一起玩的,还因为私藏□□和夜禁未归而一起被罚过呢。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学宫里待了这么久。”

“这样啊......”

夜色深深,南酌望向宫墙上那一弯月牙,眯了眯眼。

分页内容获取失败,退出转/码阅读.

分页内容获取失败,退出转/码阅读.

分页内容获取失败,退出转/码阅读.

『加入书签,方便阅读』
123456